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个?”
      “炉子里的香烧完,你就得看完。”她说着以手支颐,就那样安安静静的,似笑非笑瞧着我。
      我翻过一页,问她:“这是什么香?”
      她道:“南烛配制的药香,对我和你都有好处的。”
      我一奇:“什么好处?”
      “无非是对身上的那些伤口,”她的目光移到我左肩,停驻了许久,蓦地一哼,“你已经分神了。”
      我只好闭嘴。
      再看得大半晌,屋外的光渐变得黯淡,似天色渐晚,我的眼前也徐徐开始模糊。
      确切来说,是脑袋里莫名昏昏然。
      多年未读书,现在才翻了几页,居然会犯困了?我揉了会儿眉心提神,但好像没什么作用,反倒越来越困,怕是要输。
      我勉强振作精神,转观将军,她给自己倒了水,慢慢地喝,好整以暇。
      “嗯,这么快就累了?”
      她低低笑问了一句,把杯内剩下的水倒进香炉。
      嗤的一声响,烟气缭绕浓如重雾,将她此刻神容遮挡得不清不明。
      我感到哪里不对。“这个香,你……”
      “这个确然是药香,有什么问题么?”她轻声回答我。
      我撑起脸,竭力聚起神思:“不,不是有问题,南烛,南烛绝不会配错……可是……”
      可是我怎么会晕得这么厉害?
      “或许,是她疏忽了,”咬破舌尖后,刺痛激得我头脑一震,清醒了一刹那,“你……”
      “我怎么了?”
      将军的语气淡淡,漠然之中,有点冷。
      眩晕之感即刻又至,我克制得很艰难,强忍着问:“你,有没有什么,不舒服的地方?”
      她身形似是晃了一晃,微作缄默,复而出声:“我很好。”
      “那为何我……”
      “也许,是你的伤都好了。”她扬手,拂开烟气,“又或者,是因为此香之中,我特意让南烛加了一些催眠的事物。”
      我一惊非同小可。“是迷香?!”
      “没错。”
      我不知该有什么情绪,眼下身体软绵绵的提不起力气,更别说生气了。
      “宁远?”
      她不应我,我更觉不妙。
      “你是不是,还有别的话,要跟我说……”
      “你说,我听!”
      鼻端仍有香气久弥不散,如我心头迷雾从未消歇,我喉咙里忽而发紧,忽而生涩。
      她依然端坐在彼处,她的脸,依然瞧不分明。
      “这个迷香的后劲很长,你定力不够,撑不了多久的。”她叹息,“叶姑娘,你会败。”
      她,她竟叫我,叶姑娘?
      “你不说清楚,就算是我输,”我咬起牙,“也不会心服!”
      她又陷进了沉寂。
      我死死望她,想过她会瞒我,却从没想到,居然要挨到这样的僵局!
      无声之下,迷雾之中,她施施然起身,在原地待了数息,末了走过来。
      “那好,我现在告诉你三件事。”
      到了近处,我总算看清她的眼睛,听清了她的声音。
      “第一件,我的旧部已经有消息了。”
      我心中有什么东西猛地撞过胸臆。
      “是好事……”我深吸口气,灌进胸腔的还是那些香味,熏得人愈发难过,“你,要去同……他们会合么?”
      “当然,他们在太原城等我。狼牙军已兵临城下,我必须去。”
      她应得肯定,不容置疑,我只能呢喃一声,“好远”,便也说不出什么了。
      “第二件……”
      她顿了一顿,说道:“金蟾迷心蛊,其实是没有解药的。”
      “什——我,我没听见……”
      我的脑袋里,不知不觉变得钝钝的,钝得在生疼,神识在发颤:“宁远,你再说一遍,我没有……”
      她侧着头,宛若瞧着我,可我察觉不到有眼神落在身上。
      “在苗疆,迷心蛊常用来迷惑神智,也有特制的,可封人内力,不过都一样,无解。”她别过脸,独向墙壁,“所以,你无需去恶人谷冒险了。”
      “……你为何,为何现在才告诉我?”
      眼角有点湿,我伸指沾了下,全是水泽:“我们从长安,从那么多危险中逃出来,吃了那么多的苦,走到今日这个地步,你才告诉我,没有解药……宁远,你总是,总是要气我么?”
      说到后面,眼泪就径自滚下来,落进衣领,凉得很。
      她冷哼:“以前不告诉你,是见你着急救人,我不想寒了你的侠义心肠;现在说出来,你正好在最后关节回头,不会越陷越深。而且,恶人谷中的那些人,你根本不是对手。”
      我冷笑:“世事难预料,未必不是对手!”
      “如果我是你,眼下最要紧的,就是赶快回中原,找到你的那位道长,一起想别的办法解毒,或许能救她一命,而不是还在这里大言不惭。”
      她骗了我,还要来教训我!
      我一把抹去泪:“我怎么大言不惭了!恶人谷又怎么了!安之暄如此害我朋友,除非她死了,就算躲上天,我也要抓她下来!”
      她默了默,骤地沉声道:“你最在乎的,果然还是墨道长。”
      我莫名其妙:“宁远?”
      “第三件。”
      此时,她的肩膀隐约颤了两颤,竟始终不曾回顾一眼。
      我对着她背影,头疼愈甚,却没来由,想起亦之,他在那天晚上,也是这样望着咫尺之内,一个不肯回头的人……
      是不是也如我这样无力又无助?
      “事到如今,实不相瞒,叶姑娘,我对你的所谓喜欢,都不过是,心中有愧。”
      我的脑袋里突地轰一下,昏胀陡然炸开。
      “暄儿自小就爱与我胡闹,十年来的种种,也不过是她跟我玩的小把戏而已,倒把你这个不相干的人卷进来,我阻止不了她,就只能对你好些。”
      我捂住心口,胸腔里仿如没有跳动。
      “你又骗我……”
      “你就当作我骗你吧。”
      我无法去想,才二十天,为什么转眼就什么都变了。
      “你别骗我,别骗我,好不好……我,我猜,你是不是在被谁威胁……”
      “威胁?呵呵,好伟大的理由。”
      她的语调毫无人情,淡得如同冰湖底下的水:“本将军很感谢你为我着想,可惜这世上能威胁到我的,全都死了。奉劝一句,不是所有努力和真心都会得到报偿,叶姑娘,以后别再这么傻,对于别人来说,包括我,你这种人,都太麻烦了。”
      “公输筠,你闭嘴!”
      “你很伤心,我知道。”
      我瞠目瞪她,但泪雾浓重,全是光怪陆离的泡影!
      “从陶家大院答应带你去恶人谷,我便总是在想,该找何种时机,才可以告诉你这些,万幸,如今你所有伤势俱已大好,我心中的那些愧疚,总算可以放下。”
      “抱歉,让你不伤心,我真的做不到。”
      “宁远……”
      疲惫如藤蔓自心底丛生盘附,延绵周身,我被它缠得透不过气来。
      “别这么叫我。”她吐出两个字,“难听。”
      我咬住唇,浑身冰冷,屈辱、羞愤、怨毒,诸般感受重重加至。
      若夜放在尺远的地方,我试着伸手,却来不及够着,一下子跌坐在地上,后脑撞上桌沿,我眼前登时一片金星。
      “你虽莽撞,却很能撑。”
      昏沉之中,我辨不清周围事物,恍惚间人气临近,应是她俯身过来。
      “叶姑娘,这次,我算你赢。”
      话音伴着眉间一股冷气直贯入脑,我拼命握紧的最后几分神识倏忽烟消云散。
      困顿潮涌而至。
      我好恨!

第 69 章 离心[2/2页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