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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0 章 帝京雨(二)[2/2页]

[剑网三]朝夕旦寐 潇色声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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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眼里甚至还冒出点点星光。我默然,这人武力高强,可惜文才太差。
      循着云矜的目光,所见那人,正是将军。
      其时,将军脸染腥色,冷面渗寒;红衣银甲,甲上溅血;手执重戟,刃尖淋漓;赤电长嘶,蹄践狼尸;她立马横戟,峙于桥上,桥头有狗官抚腕怒目,杀意蓬勃,身后长安城楼坍塌破落,狼牙贼子死伤满地。
      桥头城前,只有她一人。
      她身后的狼牙军纵有死有伤,安然尚存者依旧不下三十人,持枪列盾,找寻偷袭时机而已。
      只不过,将军已经懒得再看他们一眼了。
      勃尔斤冷哼一声,沉起脸,默默将腕上中箭拔下,顾不得流血,径自递给士兵裹伤。
      忽必恶在桥下望着她,痴痴地发了许久的呆,才叹道:“这个女娃,当真是一派好风采啊。”
      勃尔斤回头瞪他:“你知道你在夸赞谁么?她是我们的敌人!”
      我听在心头,十分赞同此话,忽必恶这个死胖子,为何恁地不要脸?
      却见勃尔斤一偏头,扬声叫道:“兀那天策女贼,你杀人就当偿命,速速下马受擒。别惹恼本官,否则叫你死无全尸!”
      话音一落,这边的二十多个狼牙兵忽地齐齐摆开刀枪,尽指桥上。
      将军淡淡一笑,低头抚了抚赤电马鞍边的弓矢披挂,片刻之后,抬起眼来:“说我是贼?从你们这群反贼嘴里,我听到了这辈子最好笑的笑话!”
      她蓦然重戟倒插,擎弓搭箭,一声弦响,刹那之间,百步穿杨。
      箭翎长啸,影如龙,息如炽,即便如我隔在方丈外,也能知觉到那逆风刮来,给勃尔斤裹伤的那个狼牙兵来不及逃,顿时被一箭穿颈。
      云矜惊叹道:“这箭法好狠,比我还厉害!”
      此箭,名号乘龙。
      苗疆养伤最后那一阵子,某日将军正溪边洗马,我吊着膀子在她身后看野花,一个苗家猎户突然着急跑过来,说从无心岭那边跑来一头疯熊,撞进村里了。
      天一教曾驻在西南无心岭处炼制尸人,虽已赶走,但余毒不尽,侵染一方,从那来的野兽,也好不到哪去。将军驾着赤电带上我,飞驰赶至,便远远望见那头紫毛疯熊已经在村子里发难,扑倒了一个小孩儿,正要一口咬断他的脖颈。
      那时委实千钧一发,将军驱马未停,手里却已拉弓上箭,振臂而出,一箭将那疯熊一只后爪掌钉在了地上,疯熊吃痛掀身,要扑将过来,将军又是一箭过去,穿透了它一只前掌,第三箭,则射进了它的嘴里。
      连番挫伤,疯熊蛮力耗了大半,倒地喘息不起,却还没有死掉,村人惊魂甫定,一个猎户壮起胆上前补了一刀,方才气绝。再看它嘴里的箭,箭翎没入喉咙,箭头自肩胛钻出,将那一片绞炸得血肉模糊。
      那第三箭,便是乘龙。
      寻思至此,我忍不住摸了摸脖子。
      忽必恶与勃尔斤那边,这一箭而去,狼牙兵皆数吃惊不小,将军回头瞟一眼那些跃跃欲试的士兵,冷笑道:“你们要试试这滋味么?”
      勃尔斤又恨又怕,气得脸都黑了,连声骂道:“不识抬举,真不识抬举!”
      一扬手,就要施令,忽必恶却拉住他,不满道:“不是说好人留给我吗?你弄死了我就只能收尸了。”
      勃尔斤抖着胡子叫道:“如果准头偏一点,她射的是你脖子呢?你还想拦我,是不是疯了?”
      忽必恶嘿嘿几笑:“这不没射到我么?一个小兵而已,你太在意啦!”
      勃尔斤的脸色更是难看。
      云矜瞧着瞧着,也皱起眉来,嘀咕道:“这两个蠢官,一个要杀,一个要留活的,吵得人头疼。前后夹击一起上,活捉不就行了吗?”
      我心中沉了又沉。
      将军身在桥上,前后的狼牙军合数有五十多人,明眼人一见便知,除了死或者降,她早已没了退路。
      而且,她还有另一番困境。
      赤电蹄下的狼尸胸腹凹陷,狼头血涌满地,犹然不止,一看就是刚被踩死不久。那是狼牙军驯养的战狼,凶悍善战,残忍狡诈,要被踩死绝非简单之事,赤电的腿上、马肚子上、脖子上有数不清的抓痕齿印,即是明证。
      坐骑身上有这么多伤口,再看城楼前那些或死或伤的士兵,可见将军在此已孤战多时,她的脸上没有露出疲色,但为何有意无意,将手里的重戟划来划去?
      也许这是想掩饰什么,可赤电的腿伤痊愈不足一月,它能撑得多久?天策弟子长于骑射,但离开了马儿,她又能撑多久?
      然而她就是撑了这么久,方才还放出两箭,威严又凶狠;独立方寸,泰然不迫,是把生死早就看淡,还是在悄悄等着谁。
      我不敢多想,只是转头问云矜:“如果他们真要夹击,我们怎么去救?”
      云矜思量了又思量,手掌搭上重剑剑柄,冷声道:“这里五十多个人,敌众我寡啊,看来,只能用上山居剑意中,最为伤己的那两招了。”
      我心神登时凛然。
      她缓缓将眼光扫遍树下的那些反贼,含笑念道:“孤鹤归云不见返,吴山斜峭风声寒。潇潇,我救下她后,他日回了山庄,你可要拿好酒来谢我啊。”
      以只身径入敌阵,若是没有老天怜悯,哪能轻易全身而退?所谓最为伤己,正是如此。
      我觉得她此时笑得有点苦:“让我和你一起下去吧,不然我就不跟你一起喝酒。”
      云矜愕然了下,笑道:“你不担心会死么?”
      我哼了一声:“要是怕死,何必执剑?”
      她笑得愈发眉眼弯弯。
      而那边桥头,勃尔斤与忽必恶吵了几句,梗着脖子去一旁生气了,忽必恶看了他几眼,冷笑两声,转头又凝望向将军,开口道:“丫头,天策府都已经没了,你还这么犟着,何苦啊。”
      将军又一次将重戟自左手换至右手,偏了偏头,似乎是在专心听他说话。
      忽必恶见了,大概也就以为她心思摇动,清了清嗓子,又道:“人生一世,短短几十年性命,苦乐兼而有之。丫头,世道艰难多于容易,你以一人之力,受苦至今,难道未觉倦怠么?”
      将军依然沉默。
      勃尔斤见状一瞥忽必恶,若有所思。后者望着将军沉吟,她不动不说话,等闲人猜不透她的心想。
      端量良久,他再度扬声道:“丫头,莫要苦撑了。来我这儿,锦衣玉食你必然瞧不上眼,但你的将来,可全凭你自己主张。戎马倥偬,这么多年了,你就没想过,好好嫁得一个如意郎君么?”
      他说完之后,将军慢慢垂下脸去,重戟点地,似乎真的有些疲倦了。
      我便望见勃尔斤面色凝起,伸出一只手,向围峙在她身后的狼牙兵晃了晃一根手指,而后缓缓翻转掌心,往下压了压。
      这下要遭,我握住重剑若夜,等不得招呼云矜,便在树上站起身形。
      将将准备跳下去,彼处情势又是一片喧哗。
      将军突然挑起地下狼尸,于虚空里抡了好大几圈,趁着狼牙军满目茫然时,冷不丁挥戟一掷,那大半个人般长短的狼尸被抛将出去,不偏不倚,堪堪砸至忽必恶面门。
      硕大一具尸体猛地兜头压来,何其笨重又何其腥臭,忽必恶还来不及躲,就被砸得昏死过去。
      将军抚戟浅笑:“我想过逃,想过躲,就是没想过嫁人。”
      勃尔斤恼羞成怒,举手号令:“狼牙勇士们,撕了她!”
      桥前对岸,五十余狼牙兵卒齐发声喊,刀枪盾矛,迎头攻上前去。
      云矜拍了拍我肩膀,时候已到,我俩捏起莺鸣柳诀,一前一后,纵身跃出。
      离开树梢之后,我突然想起,苗疆蛊医反复叮咛过,要我三个月之内不得用重剑,否则左肩戟伤好得不彻底,反倒留下筋络隐疾。
      如今已过去两个多月,大概无妨吧?
      我已无暇顾忌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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