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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7 章 风声乱(四)[2/2页]

[剑网三]朝夕旦寐 潇色声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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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   “带着他的骨灰回恶人谷了。”
      “可是师父,”牵尘看去似乎想不通透,“那个曲钥,既然修的是仙教里救人医病的补天圣手,为何没有赶回来救到楼剑呢?”
      她这话问得甚是道理。
      我斟酌了一番,再与她解释: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已啊。就像那个明教哥哥,明明有一身好武艺,为何到了那时才现身出来救道长姐姐。曲钥姐姐亦是如此啊。”
      她方才似懂非懂。
      接着又十分懊恼道:“师父,你说她和穆姐姐打架像花儿蝶儿似的那么好看,我居然没有见到。师父,你当初怎么没有带上我?”
      我白她一眼:“要是带上你,那师父就很忙了。既要把你两个师姐带回来,又要顾看着你,如果你还不小心跑丢了,为师可没那么多空寻你。”
      她哼了一声,神情格外委屈。
      我苦笑,不知该怎么告诉她,那一双打架打得像花儿蝶儿一样好看的女子,究竟遭遇了何等事情。
      又是何等的,惭然。
      那天之后,我在浩气大营外独自等候,终于等到第二天,等得天全黑了,篝火四起时,才见得穆鲤郁郁而回。
      我见她神情闷闷,倒也不好先说东方之事,只询问她是否打胜了曲钥。
      她起初没有应我,只是径直呆坐在火堆旁。
      约摸等到我被火炽得手心冒汗,她才慢慢开口说她杀了人了。
      但她杀的不是曲钥,而是一个叫霍仙儿的小姑娘。
      她与曲钥一路打,一路追,一路尘埃一路惊艳,不知觉中,竟渐渐辗转到了扶风郡西北处的茂陵。
      听她如此说,我顿时十分佩服,这段路程即便快马加鞭也需得小半天,她们徒步而去,可见好胜心思之坚,打得浑然忘我,且少有疲惫,内息充盈如斯。
      我一面感叹,又听她继续说其实不然,她们到得茂陵附近时,正遇着许多唐军,阵列齐整地守在陵墓门口。
      茂陵是前汉武帝刘彻的皇陵,其东有汉将卫青并着霍去病的墓冢。帝王名将安息之所,其中有偌多举世无双的陪葬事物,战乱之时草莽流寇多矣,不得不守之。
      穆鲤彼时便是如此揣测,然而曲钥摇头直说非也,正是因战乱,前方粮草辎重供之不及,朝廷遂向先辈“借”些钱财而已。
      先辈作古无尽岁月,焉能答允?故而这番“借”法,即为偷盗。
      穆鲤不信,当今圣主何等的贤明,岂会有这种掘先辈坟墓的心思?
      曲钥笑说,圣主早已年老,处事不如盛年,底下的人想做些什么,有时并不用惊动他。
      比如当朝宰相杨国忠大人。
      她这话让穆鲤深觉匪夷所思,往那些唐军端量一番后,就想向为首的将领问个究竟。
      却被曲钥一把拦住。
      曲钥道:“我方才瞟了几眼,领头的那个将军我见过,叫李宓,似乎暗里是宰相心腹。既然有那么多人守在这里,其中必然有一潭浑水。”
      她又似笑非笑看着穆鲤:“你是愿意去趟浑水一番,还是继续与我打,直到分出胜负?”
      穆鲤看不惯她这调笑模样,一言不发,拂袖而去。
      曲钥也不生气,跟在她背后,无趣之时,还召引了一群碧蝶伴随身畔,自己玩耍。
      她两个人前后走下茂陵,就到了一个小小的村口。
      这处小村叫做守墓村,村中的人大多姓霍,寡言少语,对外来人更是冷淡。两人本欲掩身路过,哪知走到村口时,却遇到了一名胖胖的唐军。
      那个唐军见到她们,先是遥遥观望了一番,沉吟了小会儿,后来便径直上前,拦住他们去路,拱拱手,自报姓李名云袖。
      他说他十分喜欢跟着曲钥的那群蝴蝶,自家丫头亦是爱与虫儿鸟儿玩耍,却不知姑娘有何种神通,居然能让这些小东西追随左右,挥之不去。
      曲钥那时有些得意,就回他说这是五仙教的驭虫之术。
      李云袖恍然明了,徘徊了一会儿,又问曲钥是否能教授他驭虫,他若学成了,等叛军平复,他返家之后,可闲暇时招来几只蝴蝶,与女儿一道逗乐。
      听他这话,似乎是一位好父亲的样子。曲钥有些犹豫,仙教功法,寻常是不能轻易传给外人的。
      穆鲤嗤之以鼻,笑她不过是召引蝴蝶的小技,并非她那些蛇蝎,何况是要去讨好这人女儿,于旁人无虞,为何恁地小气得紧。
      曲钥被她如此讥讽,初时默然,须臾一声叹息,叫那军士附耳过来听取口诀。
      李云袖记性不错,很快就记住了。
      穆鲤又拿出随身的一只短笛赠他,祝他女儿一生喜乐。军士脸上欢欣,连声道大恩不言谢,又给两人躬身揖了两揖,才转身离去。
      两人继续前行,行到中途,曲钥始终放不下心,竟又要转头回往守墓村,去追踪那个李云袖。
      “我浸淫蛊毒多年,鼻嗅感知尤为通透。那个人身上,我闻不到一般好人的味道。”
      穆鲤后来与我叙说时,将曲钥当时的话又重复了一回,言语间有点郁闷。我将她的神情琢磨了一会儿,才问她:“你是不是也跟着去了?”
      她肃颜道:“我自然要去。曲钥其人,有时促狭,总不失谨慎。那人眼里布有血丝,下眼睑微有发青,印堂阴晦,接过短笛时手指还有些发颤。这般发颤自然不是感激,他是个酒鬼,且喝起酒来十分厉害。一个常年酗酒的男人,会有那种专心讨好自家闺女的想法么?”
      我愕然,即便这人是酒鬼,其时突起了大彻大悟的念头,想以后好生陪伴女儿,那也说得过去啊,怎么就不是好人了?
      她紧接着又说出第二来:“当其地是守墓村,在皇陵以下,往上便见唐军阵仗。他身穿大唐军甲,不在行伍之中,却于山间游荡,而且神情平淡,毫无惊慌之色,想来定不是逃兵。李云袖既不是逃兵,就另有缘故,他要么是乔装的狼牙暗探,要么便是承了上头密令的兵卒。”
      还有其三,武帝陵墓下边的小小守墓村,有点古怪。帝王之陵何等尊贵,其中纵有机关遍布,但历朝本领大的盗墓贼何其多矣,皇陵历经如此多年盛世战乱,仍然鲜见缺损,不觉蹊跷么?守墓村中人尽姓霍,与那位名将同姓,说不定就是霍将军后人。且村名守墓,守墓守墓,若非是天大的秘密,何须在此守它几百年?
      我懵了一阵:“不过就是遇着个路人,你们竟能想到这么多?”
      穆鲤幽幽看我:“非常之境,当用非常心应付。这世上之人何其多矣,乱世之时,更要提防,不然,有朝一日你大祸临头了,还都不知道是因何而起的。”
      我没再作声,可她的话让我有点不快,我不会揣测旁人,更不去算计,只觉着人和人若是都在相互猜忌,这人间就毫无趣味之处了。
      而穆鲤起初言激曲钥授技,还赠出笛子,是存着随手打发的心思,并不愿多染闲事,但听得曲钥说出了三点疑窦,她亦被勾出谨慎,少不得跟着曲钥折返回去。
      这一来一去,折腾了快一个时辰,待她们寻着那李云袖,正见他鬼祟地在山间逡巡了几圈,估摸着四下似乎无人察觉他,才将抱在怀中的一个事物抛出,扔进了守墓村外的小山沟里。
      两个女子看得悚然,穆鲤率先疾奔出去,屈指凝爪,一把扣住李云袖的肩井,清喝一声:“你在做什么!”
      另一边,曲钥飞身跳进山沟里,查看那事物为何,不一会儿,听她扬声道:“穆姑娘,不要放走那个畜生!”
      她语气里尽是悲愤之意,穆鲤顿时腾起无名怒火,掌中剑也立刻横在了那军士的脖子上。
      李云袖肩膀又痛又麻,动都不敢动,穆鲤便这么架着他,直等曲钥从下面缓缓爬上来。
      之所以缓缓,是因为她手里还抱着一具尸体。
      一具小小的、被割断了喉咙、刚断了气息的,八岁大的女孩儿尸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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