继续前行。
——有谁能想到,曾经轰动一时的世界级大提琴手顾弦,如今竟然住在这样一个破败到令人无言的地方呢?
钟棠跟着沈歌前上楼的时候,只觉得脚下那吱呀作响的木质楼梯再多踩几步就会断掉,这想法从脑子里刚一冒出来,她脚下踩着的那一阶楼梯就发出“咚”地一声巨响,她惊叫一声,立马扯住走在前方的沈歌前的衣角。
沈歌前转身望她,语气温柔道:“怎么了?”
钟棠被吓了一跳,低头再看,却见刚刚那发出巨响的楼梯依然好端端的,半点也没有快断掉的意思,这才不好意思地挥挥手道:“没事,我以为我要摔下去了。”
沈歌前了然一笑:“这里的楼梯就是这样的,你第一次来,难免会有错觉。”
钟棠却望着他那张好看得有些过分的笑脸,霎时失神。
及至被沈歌前领着走进顾弦家,她才看到一个穿着长裙的女人站立在窗前,仿佛正望着窗外出神,钟棠眼瞧着这屋子里再没有别人,便客气地开了口:“顾小姐,您好。”
顾弦转过身来,钟棠这才看清她的模样……
钟棠是有些惊异的——她的潜意识里,隐居的艺术家大多都是蓬头垢面,即便还能将自己收拾得干净些,住所也必然应该乱七八糟才是。可眼前的这位却完全颠覆了她的想象,尤其是在这样一个从外面看来如此荒凉破败的环境之中,她的屋子都能保持整洁,房中虽然堆积着各式各样的画作和乐器,但仍旧。而她本人举止优雅,一袭长裙将身姿勾勒得极其曼妙,长相清丽,饶是已经到了而立之年,依然美到不可方物。
仿佛一朵盛开在淤泥之中的莲,清雅美丽,一尘不染。
钟棠震惊之余,还算冷静,开口做自我介绍:“我是钟棠,是钟氏集团钟远山的女儿。”
顾弦看了看她,又看了看从刚刚进门开始就立在她身后不作声的沈歌前,像是不为所动,一句话都不接。
钟棠讪笑两声,继续阐述来意:“我这次来,是想找您学习大提琴。”
“歌前。”顾弦终于开口,却不是对着钟棠,而是对着她身后的沈歌前道,“你之前和我说有事来找我,就是为了她吗?”
“阿弦。”
钟棠微微转了目光,却看到沈歌前面上分明是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,他望着顾弦,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都有些沙哑:“她母亲曾教导过我作曲,如今我也在钟氏谋职,受人所托。”
而顾弦面色决绝:“可我早就说过了,我这一生,不会再碰大提琴。”
她望向钟棠,一副心如止水无欲无求的模样,倒真像个隐士。
“小丫头,我不管你是什么财团千金,还是什么故人之女,总之我已经不再拉大提琴,所以也无法再收徒了,你还是回去吧。”说完,就转了身,背对着他们两人,像是再不愿多说什么了。
钟棠听了这话,又仔细看一圈周遭,这才发觉,房中虽然堆积着各种乐器,却独独没有大提琴。
这人,可真是古怪啊……
“顾小姐……”她还欲说什么,眼光默默瞥向沈歌前,想让他读懂自己的暗示,帮着说两句话。
可这一瞥,就瞥见身后的沈歌前望向窗边那人的目光,竟然是出人意料的……
深情。
“既然这样,那我就不再打扰顾小姐了。”
钟棠双眉一挑,从善如流地往外走,心中又再度燃起了希望。
“她刚刚喊你歌前,你们很熟吗?”
钟棠坐回车上的时候,故意问了这么一句,她面上装得毫无波澜,但心中显然早就已经洞悉了什么。
沈歌前和她并排坐在一起,苦笑道:“你觉得呢?”
钟棠晃动着双腿,撇了撇嘴,十分认真地下了结论:“看起来好像不熟。要是很熟的话,她怎么会不卖你这个面子?”
察觉到她话里的试探,沈歌前微扬起嘴角,不置可否。
钟棠见他不答,也不强求,只是顺势道:“我这次回来,人生地不熟的,自己一个人住也不太安全,不如就去你家借住一段时间?”
沈歌前颇为惊讶:“你不走吗?”
钟棠把身后的背包往沈歌前身上一甩,小手一挥,毫不客气道:“走什么?顾弦一天不收我,我就赖在这里一天,她一年不收我,我就赖在这里一年。反正我还年轻,有的是时间和她消磨。对了,我听说明天就是中国高中的开学典礼,我刚刚已经给父母发了邮件,明天就转学到中国来上高三,所以这一年,就请你多指教啦。”
沈歌前听她连珠炮般说了一大堆的话,最后还得出一个出乎意料的结论,愣了半晌,才略带无奈地笑起来:“你这样子,真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。”
这样机智,这样调皮,这样……无赖。
“我当你夸我了。”钟棠扬起下巴,笑得十分灿烂。
沈歌前笑着摇头,却终于还是妥协,和司机说了一声:“掉头吧。”
第二章 憾事(一)[2/2页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