nbsp; 一开始她躲得很厉害,皇兄或许看出来了,却一声不吭,默默的,依旧纵容她这些在外人眼里被诟病的行为,直到她一回回把外面的男人带回公主府,满城风雨,御史又闹起来,皇兄便似找到一个足够的契机,将她招进宫。
安合隐约还记得,那天早上本来晴空万里,却到了中午忽然落起雨,阴雨绵绵,让人喘不过气来。
皇兄一改往日斯文温和的面孔,步步紧逼。
安合一直视他为血肉相融的至亲,就算心中不愿意,可一旦拒绝,便如同也要割舍掉这份亲情,如同剜肉一般,哪里能割舍得下。
她想自己到底是软弱的,屈服在了那个阴雨缠绵的日子里。
*
梦又改了。
她回到更小的时候,父皇还在人世。
皇兄已经被立为太子,进入内阁务政,公事繁忙,却愿意抽出半天的空来,陪她在御花园玩游戏。
玩的捉迷藏游戏。
忽然天空中落起了雨丝,安合找不到皇兄,以为他先去躲雨了,自己身边又没跟着下人,便也急忙忙到殿内躲雨。
正好躲到了父皇的寝宫。
父皇不在,她就特地绕开宫人,不为人知的,悄悄的偷溜进去,把自己藏在厚厚的被子里,渐渐的却睡着了。
半梦半醒之间,父皇进来了。
他似乎在跟人说事,而且还是很重要的事,因为说话声低低的,显然极为谨慎。
殊不知,隔着厚厚的帷帐,安合就躲藏在锦被里,屏住呼吸听父皇在说的秘事,一点点的,她瞪大眼睛,心中的诧异迷惑无可复加。
那时年幼的安合已经有了聪明的头脑,知道偷听到这种事,被父皇发现肯定是要责罚,便躲在被子里继续装睡,直到宫人急忙忙跑进来说公主不见了,父皇着急又震怒,安合便装作被吵醒的样子,在龙床上发出动静,惹来他们的注意。
见她睡意惺忪,刚醒来的样子,父皇眼里的探究才悄然压下。
安合知道自己蒙混过关,然而被嬷嬷抱出父皇的寝宫时,仍是不免出了一身冷汗。
原来,皇兄不是父皇的亲生儿子。
原来,他们不是亲兄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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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转眼就亮了。
安合被玲珑催醒来的时候,还在做最后一个梦。
在那个梦里,没有被合伙欺骗的痛苦难受,没有进退两难的无助惶恐,她满是轻松快乐。
这样的梦,只能是在杏花村。
她在家里守着陆冲从深山回来,从早上盼望到晚上,而她一点儿也不觉得枯燥无味,反而沉浸在这种有盼望的等待之中。
陆冲会偶尔背着她去山里,她坐在小溪旁边儿,看他大汗淋漓打猎。
二人目光不时相聚,眉眼弯弯的。
男人深邃如古波的眼眸里满是温柔之色。
他平时话不多,甚至有时候安慰人是笨拙的,可是他看她的眼神却是那般温柔。
她不自觉沉浸在其中。
其实,安合一直想要的便是这样的日子啊。
平淡而又温馨,哪管外面风浪掀翻,哪管恩怨爱恨,她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,想过最平淡的日子,在她情绪低落的时候,有个男人能够耐心劝解,在她发脾气时,男人满是宠溺的看着她。
然而眨眼间,男人却死死掐着她的脖子,他要她死。
美梦终于碎了。
安合进过早膳之后,在花园里散步片刻,侍卫来报说是昆仑奴醒了,又在铁笼里痛苦吼叫。
安合想了想,绕在嘴边的话还是咽下去了,她无法坐视不管,最终还是去看了他,而去的时候,陆冲便如昨夜一般趴在铁栏旁边,双眸猩红如血,好似要发狂一般,将原本坚硬如铁的栏杆硬生生的掰弯一截,但想要借此逃出来,是绝对不可能的。
安合靠近几步,没让侍卫跟着一起上来。
其实这样的距离充满了危险,但她固执的在近处看他。
安合一眼不眨望着铁笼里的困兽。
慢慢的,与他猩红发狂的眼眸对上,陆冲猛然伸出手,手掌连至手腕骨沾着黏腻的血,欲扣她下巴。
安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,仍是凝神注视着他,尝试轻声叫了一句,“陆冲。”
而侍卫却担心她的安危,一个箭步上前将陆冲手腕一折,接着一推,陆冲猝不及防,猛然往后重重一倒,砰地一声,他趴在地上,蓬头垢面,只露出一双猩红发狂的黑眸。
安合脸上骤然发沉,低声呵斥,“混账奴才,谁允许你们擅作主张!”
两名侍卫纷纷跪地,“属下职责所在,绝不能让公主深陷险境。”
安合不管他们了,因为趴着地的陆冲一直在看她,一眼不眨的,全神贯注的,眼里的血色似乎在一点点减退,她眼神便有些软了,不由的上前,低声唤道,“陆冲,知道我是谁吗?”
第七十章 知道我是谁吗[2/2页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