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眠雪懵懵地看了他一眼,试探地抬脚想要过去。
背后谢枕溪突然冷冷地哼了一声。
眼看着他们又要吵起来,白眠雪眨眨眼睛,无措地掐住指尖,看了看这几个人。
谁知这时,整座画舫居然剧烈地晃动了好几下。
白眠雪脚下一个没站稳,不小心就踉踉跄跄地摔倒在了地上。
这画舫里都是硬木,疼得他眉尖蹙起,眼角微湿,软绵绵地抱怨,
“呜,怎么回事……好疼呀。”
一直冷着脸的白景云终于微微变了脸色,想要抬脚过来,却被离得最近的白起州近水楼台先得月。
“啧。”
白起州刚把摔懵了的小美人捡起来,还没来得及把那个他看不顺眼的面具给摘了,画舫紧接着就又剧烈地摇晃了数下,竟然隐约有要沉下去的趋势。
一身狼狈的秋雪突然不知从哪里惨白着脸冲过来,浑身湿淋淋朝着白眠雪道,
“公子快走吧!都是秋雪连累了公子。那疯子她寻不到人,竟气得想要将这画舫凿沉!”
原来那琉凤国的女子遍寻秋雪不得,思来想去,觉得一定是画舫主人悄悄藏了秋雪。
竟亲自带了人手,不知用什么法子凿了画舫。
白起州扶着白眠雪软软的身子,不悦地打量着这个青衣乌发的男子。
他还没来得及盘问白眠雪眼前这男子是谁,只听耳边果然已经有人吓得惊呼起来。
小美人懵懵地跟着低头去看,白起州极快地反应过来,还有闲心笑着逗他,“别怕。”
话音刚落,突然听见巨大的一声响,整艘画舫顷刻间居然就已经沉了下去。
舫内无数珍奇异宝都洒落在河面上,随着河水流向下游。
冬月的桑落河虽然未曾结冰,但这河水也是钻心刺骨的冷。
整座画舫坠下来的速度极快,白眠雪还没有反应过来,整个人就骤然跌落下去,难免受了惊。
懵懵懂懂的小美人被呛得可怜,只好难受地水里扑腾了两下,顿时就觉得自己手脚全都冻麻了。
他只好无奈地先蜷起来,但是求生的本能还是让他咬住唇,哆哆嗦嗦得拼命挣扎。
水面上一圈圈的波纹荡漾开,落在另一边的白起州反应飞快,连忙要用轻功把那个小东西带出来。
谁知手刚刚伸到跟前,竟然被一把折扇挡了回来。
只见谢枕溪单手抱起白眠雪,虽然整个人的衣裳都浸湿了半边,却还是斜睨他一眼,勾唇笑道,
“本王带过来的人,本王亲自照顾,不劳驾二殿下。”
白起州气得连连冷笑。
不过几息,刚才还裹在松软斗篷里的小美人浑身湿漉漉的被捞起来,看着格外乖巧可怜。
夜风吹在脸上,仿佛刀割一样。
白眠雪被谢枕溪带到岸上,好不容易捡了一处干净地儿坐下,人已经冻得两腮发白,像冬日里无家可归的猫崽儿,一双漂亮的眼儿都茫然失神了。
只知道委屈地缩在斗篷里发抖。
“快点把这斗篷解开。”
白景云拧眉立在岸上,早就没了方才的冷脸,抬手急切地替白眠雪解开早已湿透了的外裳。
又亲自脱了自己披着的大氅,将冻得唇色发白,眼眶含泪的小东西裹了进去。
白眠雪满头乌发也都湿了,这会儿服服帖帖地垂在他身后,水珠子还在一滴一滴往下掉。
整个人无精打采,看起来愈发像遭了难的幼猫。
一阵冷风吹来,白眠雪颤抖着打了个喷嚏,满眼无助地抖了抖。
“殿下有没有磕伤哪里?”谢枕溪缓缓蹲身在小东西跟前,眼底的心疼不似作假。
白眠雪看着他,反应了一会儿才软软地摇摇头。
他本来身子就弱,这会儿遭了这种罪,更是冻得说不出话来。
谢枕溪蹲着身子,把他的手抓过来替他暖手,感觉到有点儿温度了,才抬头缓缓询问道,
“我府里有专门温养身子的药方,殿下今夜随我去王府住可好?”
不等白眠雪说话,一旁白景云温和冷清的声音紧接着响起,
“王爷不必了。我东宫做的东西老五一向爱吃,今晚随我到东宫去休息就好了。”
白起州冷笑一声,不甘示弱道:“我殿里有各样儿趁手兵器,全都任你挑。”
他看着小脸惨白,耷拉着脑袋的小东西,放软了语气道,“瞧你这身子,弱成这样,还不跟着我学点武艺?”
白宴归正拿着随身的巾帕替白眠雪一点点擦干湿发,闻言,?i丽的脸上笑容愈发明艳。
只听他轻轻叹了一口气,在白眠雪耳边道,
“五弟你可听见了?我不如哥哥们,还有北逸王爷……能有那么多东西来哄五弟。”
他缓缓抚着人的长发,“三哥只有用心想的故事,五弟来三皇子殿,我给你讲故事听好不好?”
白眠雪冻得连话说不出来,哆哆嗦嗦了好一会儿,又有带着白景云体温的外衣披着,湿漉漉的发也被擦干,才终于感觉到身子终于暖和一点儿了。
小美人委委屈屈地抽泣了一声,抬起头看着他们,摇摇头道,
“呜呜,哪里也不想去……”
“我就想回,回自己殿里……”
说完就打了个喷嚏,眼圈瞬间就更红了。
“乖,我们只是怕你身边的奴才照顾不好你。这寒冬腊月冻一场可不是闹着玩儿的。”
白景云轻声道。
他脱了外衣,站在在寒风中却不显萧条瑟缩。
白景云垂眼看着冻得蜷成一团的白眠雪,仿佛又恢复成了往日那种温柔平和的模样,哄他道,
“既然五弟不愿意就算了,那我吩咐下人多照看些你,嗯?”
白眠雪抿着唇,半晌,委委屈屈地点了点头,乖乖软软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谢枕溪还想说什么,但见了小美人这幅可可怜怜的模样儿,还是忍了下来。
“回去罢。”
他松开小美人被捂热了的手,那莹润白皙的指尖还是微微有点儿凉。
“殿下回去吧,今夜早些休息。本王明日就来看你。嗯?”
不顾周围几个人冷冽想要杀人的目光,谢枕溪挑眉笑着,折扇轻轻点了点他的头。
白眠雪咬着唇,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。
“殿下好乖。”
谢枕溪起身,道,“可有轿撵?”
“无需北逸王操心。”白景云垂眼道。
话音刚落,遥遥只见一辆宽大华贵的车驾朝这边驶了过来。
“五弟。”白景云温和地唤了他一声。
白眠雪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,乖乖站起来。
他小小的身子裹在白景云宽大的外袍里,显得格外孱弱娇小。
夜风冷冽,刺骨生寒,下人挑起轿帘,白眠雪连忙笨拙地钻了进去。
白景云淡淡地瞥了谢枕溪一眼,道了声王爷告辞,也随着上了车驾。
白起州亦和白宴归策马而归。
方才还繁盛热闹至极的画舫旁边一时寂然无声。
谢枕溪站在夜色里,恍然想起那日与帝师陈悯之临窗对弈。
陈悯之突然在冗杂无趣的政务里问他,
“听闻王爷最近与五殿下走得颇近?”
他隔着黑白错落的金玉棋盘,几乎立时就想起了那个又乖又软的小东西。
恰逢那时绮窗外凛然寒风吹动,砌下落梅满地。
而今才知,不是风动。
车驾里。
温暖清淡的熏香缭绕在车里,白眠雪闹了一天,困乏得不行。
没一会儿,整个人就脑袋一点一点,小鸡啄米似的,眼睛都睁不开了。
白景云垂下眼帘,温和地唤他,
“别睡,等一会儿教你宫里伺候的人熬姜汤,喝了再睡。”
他才受了寒,若是不祛寒直接睡过去,只怕又要病倒了。
白眠雪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,头一歪,又睡了过去。
白景云默了默,眼神突然晦暗了片刻。
只见他的长指游移过白眠雪披着的那件大氅,顿了顿,还是斟酌着拉下了一点。
第 24 章 二十四[1/2页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