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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4 章 三十一[2/2页]

六州歌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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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游学的同窗们都已归来,或结伴或独自温习准备秋闱。
      八月初十,天化年间第四场秋闱正式开始。
      全国各州都沉浸在考前搜捡的紧张氛围里时,皇城的崇和殿内正经历一番争吵。
      明德皇帝听得腻歪,一连三个“准”字散了朝。
      不多时,便有一道起复的谕旨被送出宣京,由快马发往江南路。
      贺今行在贡院里呆了三日,再出来时,街上已大变了模样。
      到处都是花灯、月饼和桂花酒,重明湖的螃蟹还未捞出,已有预售。
      贺长期不敢多逗留,考完第二日便要启程。
      送走他后,裴明悯邀贺今行去荔园过中秋。
      他拒绝了,“多谢明悯,但稷州城里尚有亲长在,不好去别家。”
      后者也不强求,“你有去处就好。”
      八月十五,中秋大节。
      他买了一包月饼,提着去城南。
      一路花灯璀璨,桂花香飘十里。
      “馨香馥郁,沁人心脾。真是好闻啊。”
      碧波荡漾的人工湖边,一盏灿金的桂花树下,女孩儿两指捏着一只小香盒,叹道。
      她衣裙华美,露在面纱外的眉眼勾了精致的妆。
      “三小姐喜欢就好。”
      离她几步远,傅景书端坐轮椅上,容色浅浅,音色淡淡。
      “我叫你一声姐姐,你以后就专门给我做香吧?”傅三随手一递,身旁侍女拿走香盒,“不准给别人做,也不准自己再用。”
      她提起裙摆转了个圈,笑得天真又张扬,“这样独特的香,再由我一人独享,便真真是天下无双了。”
      傅景书看着湖对岸,那边人来人往,不时有热闹的声音飘到这边,与这里的清静形成强烈的反差。
      今日是傅家的中秋桂花宴。
      “你要是不答应,”傅三走到轮椅旁边,弯下腰凑近了看她,“我就把你推到湖里去。”
      傅景书这才分了一缕视线给她。
      从她的角度能看到对方面纱下坑坑洼洼的半张脸,抹着药膏如一滩烂泥。
      “反正是个庶女,爹爹不会在意的。”傅三笑得越发肆意,“你看,我一句话就能让你回来,自然也能一句话让你去死。”
      “姐姐,你想好怎么回答我了吗?”
      “三小姐。”傅景书自女孩儿肩头拈起一粒桂花瓣,轻轻地吹远了。
      “我回来,不是陪你和你娘或者其他人玩过家家的,我对内宅争斗并无兴趣,更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上面。你能明白吗?”
      少女平静的脸上现出一丝不耐烦。
      “换句话说,你一定要和我过不去吗?”
      “怎么?你不愿意?”傅三上一秒还笑着的脸立刻变得阴沉。
      傅景书看着对方恶毒的神色,叹了口气,“你知道你的脸为什么会烂吗?”
      “因为你蠢。”
      她不想再伤眼,抬指捏了捏眉心,叫了声“明?椤保?熬驼夂?伞!
      傅三没有细想她话中的意思,只恨极她提她的脸,几欲发狂,抬手就要扇出去。
      谁知手挥到一半,便被人抓住手腕,折断手骨,定在半空中。
      “啊!”剧痛几乎令她昏死过去。
      傅三被陡然反转的变故弄懵了,面容极度扭曲。
      “放开我!你个千人操的低贱奴婢,也敢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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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    傅三意识到恐怖,呜呜挣扎,剩余一只手拼命去撕对方的手臂。明?樗亢敛晃????缢σ豢槭?芬话悖?讶巳咏?撕?铩
      女孩只扑腾几下,便沉了下去。很快浮起一串咕嘟咕嘟的水泡。
      “声音太大的话,会很吵。”傅景书盯着湖面逐渐消散的波纹。
      □□又如何,她并不在乎对岸是否有人看见。
      跟着傅三的侍女扑通跪下,拼命捂住自己想要尖叫的嘴。
      她手里的香盒滚到地上,香粉洒了一地。
      冲天的桂花香气里,肤白如同恶鬼的少女偏过脸,斜睨着她,“我说什么,你做什么,就能活命。明白吗?”
      侍女疯狂点头。
      “那好。去禀老太爷,就说我要见他。”
      她声音轻而淡,却仿佛蕴含着某种不容反驳的力量。
      就如同拂面的风,吹到桂花树上,却抖落了一阵桂花雨。
      侍女连滚带爬地跑远。
      在暗处围观已久的少年轻飘飘落在横生的粗枝上,靠着树干,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,“傅小姐果真心狠手辣。”
      “陆公子。”傅景书不计较别人的评价,懒得绕弯子,“东西和人都带来了?”
      “放心。单论这事儿,我比你更积极。”
      “你跟柳从心,可有发现什么?”
      “这与我们的合作无关。”
      轻风吹起陆双楼垂下的袍摆,他不再拖着语调,声音便又冷又硬,“我来只是想问,什么时候动手?”
      傅景书也不多纠缠,他不说,总有别的人会告诉她。
      “再等一等,我要一击必杀。”
      “行吧,以后有事来紫衣巷找我。我并不是很想踏进你们傅家。”少年从树上跳下来,转身离开。
      湖面早已恢复平静。而几十米外,酒宴正酣。
      贺今行举杯敬道:“冬叔,平叔,祝你们身体康健。”
      贺冬与贺平一齐同他碰杯,“主子百事顺遂。”
      一顿饭罢,贺今行拆开西北寄来的回信,一目十行,“王先生要离关。”
      贺平惊道:“军师要来亲自处理矿的事儿?”
      他点点头,“先走甘中,再绕道宣京。今年是双数年,年末边将要回京述职,先生不过是早些出发罢了。”
      “那我尽快通知柳氏那边。”贺冬应道。
      “嗯。”贺今行把信纸塞回信封里,点火烧了,起身道:“我回遥陵一趟。”
      “我们一起?”
      “不了,我一个人就好。”
      长途租不到驴,他只能在城东租了便宜的马。
      卷日月被他送回了西北。
      错金山下长大的汗血马,跟着他留在这里,实在是委屈。
      他悠悠晃到遥陵,逛到入夜,终于在如昼灯市里买到了最美的紫丁香和最烈的烧刀子。
      然后走出阖家团圆的吉庆热闹,独自去了如星谷。
      其实这座山谷并没有名字,但他娘葬在这里,他便叫了娘亲的名。
      墓地周围用坚固的石头垒了一圈,石块砌进土里很深。贺今行就在圈的缺口前席地坐下。
      他把紫丁香放在墓碑前,然后打开酒壶。
      “阿娘,孩儿不孝,此时才能来看您。”
      他慢慢倾倒壶中酒,轻声喃喃。
      “我又要走了,去宣京,参加春闱。这一去,可能就不会再回来。”
      “您若泉下有知,请照顾好自己,不必管我。”
      他倒完了酒,把壶放到一边,然后抱着双膝,举头望明月。
      可惜十分好月,不照人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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