;罗琦大而化之地说道。
他觉得朱迪有些太辛苦了,一直纠结着她内心的一切。
理想和现实,希望和绝望,美好和痛苦……
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堆在她的心里,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一件容易克服的事情。
香喷喷又热腾腾的炒面端了上来。
罗琦以为会看到一个满脸笑容的炒面大叔,笑得简单而淳朴,仿佛只要有客人,每一天就是那样的美好。
但夜之城的人都活得很苍白,尤其是情感,宛如一片荒芜之地。
摊主只是自顾自地忙着,没有什么表情,仿佛他们只是一群前来用餐的机器人。
好吧。
既然老板不笑,那罗琦就决定自己笑一个。
只是那个笑容在面无表情的素子和略显低沉的朱迪之间,显得有些不合时宜。
“云顶都解放了,性偶们得到了更好的结果,你为什么还闷闷不乐的?”
罗琦没打算藏着憋着,直接问道。
以两人的交情,这么问并不算失礼,而是很自然地亲近和信赖。
“……”朱迪吨吨吨地喝光了一听啤酒,又开了一听,“老实说,我不知道。”
“因为你对这座城市失望透顶了。”
一直沉默不言的素子却在这时开了口。
“你以为改变了云顶,就能实现自己的理想,但事实是,正让你更加看清了现实。”
朱迪抬手的动作停止了。
她看着罐子里的液体,光线很暗,分不清那是什么颜色,只是知道里面有液体在晃动。
“但那又怎样?”
朱迪还是仰头,把嘴对上了易拉罐,开始吨吨吨。
炒面摆在她面前,只扒拉了两口,剩下的全都是啤酒进了她的胃。
“你开始觉得自己的反抗是可笑的,对于改变这一切毫无帮助,甚至连解放云顶,都要借助别人的力量。”
素子的讲述还在继续,平平淡淡,没有慷慨激昂,也没有悠远绵长,但是罗琦却看到朱迪的眼神逐渐僵硬了起来。
这是讲到点了。
朱迪此时,就和被揪住了后颈皮毛的猫一样,呆呆地看着前面的空气。
光和影和雨打在招牌上,细细簌簌的声音在夜晚很是安静,像入睡时助眠的白噪音。
“有时候会突然觉得,这样一直下去,也挺好的。”
朱迪又放下了一个空罐子,然后把红黄蓝绿四种颜色的易拉罐排成了一列,接着从头选了下一种颜色。
“脑袋里不用想东西,就像一辆车,什么也不做,就这么照前开。”
当你被事情困扰的时候,放弃思考太多,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。
但朱迪不是那么容易放下的女孩。
“可我总觉着这样不对,很不对,无论是丽兹酒吧、云顶还是莫克斯,甚至公司和整个社会……我说不出来,但我总想说点什么。”
朱迪觉得自己无法违背内心深处的声音。
明明只要学会了熟视无睹和麻木不仁,就可以没心没肺地把看到的或者听到的东西抛之脑后。
但她却做不到。
“你觉着世界很空旷,自己很孤独,一无所有。”
“没有人听得懂你的话,没有人想听你的话,甚至没有人在意你。”
素子的呢喃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,飘进了朱迪的耳朵。
她转头,怔怔地看着素子。
那是一种埋藏于心底的声音被讲述出来的震撼。
你为什么这么懂啊……
罗琦很想这么吐槽,但是他知道其中的原因。
素子这些年所经历的事情,的确会让人很怀疑人生。
和平是假象,报仇是假象,牺牲和荣誉是假象,最后连站在背后的所谓“战友”也是假象。
罗琦第一次见到素子的时候,抛开了那疯狂之后,看到的是一个无助的身影。
他不知道如果朱迪受伤过深后会成为怎样的一个人,接下来要过怎样的生活。
肯定不太美好。
有人说夜之城就是一个笼罩在巨大骗局之下的幻梦泡影,许多人很难接受一切都是虚假的事实。
付出的一切都沉没了,只剩下遍体鳞伤的空壳,恍恍惚惚地仿佛没有了灵魂。
这就是朱迪所走的路。
越是纯粹越是单纯的人,受到的伤害就越深。
“够了,你喝太多了。”
罗琦伸出手,按住朱迪的手腕,想要让她把第不知道多少听啤酒放下。
可朱迪只是倔强地较着劲,那力道格外的坚定。
他不敢使蛮力,只好无奈地放下,看着她又一次仰头。
“咚。”
朱迪拿着易拉罐的手砸在了桌上,不轻不重,她侧过头,用半迷离半迷惘的眼神越过罗琦看着素子。
“你的答案是什么?”
“一个人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,就可以忍受任何一种生活。”
素子静静地看着罗琦,“这是他告诉我的。”
“我不喜欢‘忍受这个词,太消极了。”罗琦强调道。
“我知道,你说过。”素子的记忆力很好,好到让罗琦都会自惭形秽。
“那我该怎么做?”朱迪想像素子一样改变自己。
她也曾经以为爱就是一切,后来又以为理想就是一切,但在今晚,却动摇了。
“你有你的路,我有我的路,至于适当的路、正确的路、唯一的路,这样的路并不存在。”素子摇头。
朱迪再一次陷入了沉默。
这一次的沉默格外之久。
久到罗琦甚至又点了一份炒面。
朱迪趴在桌子上,面前是堆积如山的啤酒罐子。
“怎么办?”罗琦完全拿她没辙。
“……她睡着了。”素子看了一眼,然后悄悄地说道。
好家伙。
罗琦失笑,无奈摇头。
外面的雨还在下,罗琦跑去把朱迪的车开了过来,而素子把她轻轻地抱了上去。
毕竟这事儿换个人来做,有当着女朋友面占别的女孩便宜的嫌疑。
第二百零一章 雨下一整晚[2/2页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