似是万般认同的点点头,却未曾再说。
他掀开杯盏酌了口清茶,话风一转,又习惯性的将人拥进怀中,“既然父王罚了你抄书,这些日子你就安心呆在府里。”
他抚了抚无忧的肚子,又是轻笑一声,“这孩儿长得倒快,肚子竟是比辰时还大了几分。”
无忧白了白眼,这癫狗又是犯病了,越来越没有个正形。
“是时候该备下稳婆和乳母了,”宋燎恩微一抬头,对一旁的张麽麽道,“你告诉母妃,寻些极好的稳婆乳母来慢慢挑着。”
张麽麽忙应下,她也看明白了,如今苏姨娘就是世子的心尖子,她这做下人的更要捧着。
无忧夏日里素来有午后小憩的习惯,现下用过膳,困意便来了。
她轻轻打了个哈欠,眼皮沉沉的。
宋燎恩见状便屏退了婢女,他抬手将人抱了起来,缓步绕过插屏,往榻上而去。
无忧偎在他的怀中,抬起素手轻轻环上了男人的长颈。
宋燎恩眸底含笑,弯身将姑娘轻置到了,他也顺势脱了皂靴,翻身上了榻,顺手又将人裹进怀中。
今儿辰时起的太早了,左右午后无事,他也准备小憩会儿。
正房外轻推开窗便是个小湖,湖上水光潋滟,一阵清风过,含着淡雅莲香的微风打支摘窗外拂了进来,吹走了初夏的燥热。
这一觉,也就睡得分外舒爽,直至燃烛点灯时,两人才算醒来。
夜里,无忧望着帷幔外缓缓透过的月明清光,杏眸转了转,她觉着是时候该想个法子出去了。
而宋燎恩此生最受不的的便是她的软磨硬泡。
柔柔香香的人一会儿温声细语的求着,一会儿又秀眉一蹙,杏眸里汪着?g水,小唇儿更是一抿一抿的似是要哭,他如此瞧着,平日里冷如冰霜的心肠便也就柔软的一塌糊涂。
结果便是抄完了书便能出去,只一条,要让人跟着。
无忧心里暗暗撇撇嘴,骂这这男人的癫狗病。
不过也还算好,总归能出门就是好事儿。
长夜漫漫,红浪翻推,如水月光下,池中的两只鸳鸯交着颈,缠/绵悱恻。
合欢院这夜里一共叫了两次温水,而云舒阁却是近乎于长烛未眠。
夜近三更,一轮弦月挂在树尖,月冷如纱,露更夜重时,点点露水坠弯了竹林间的一缕新叶。
廊下烛光摇曳,愈是将宣窗上的人影拉长,长得没在了无边暗夜中
房内灯影漫漫,年近知天命之年的端亲王已退去了常日间的华衣贵服,他面容虽是保养的极好,可眼角细细的尾纹和那偶有掺杂于发间的华丝,似都在说着这个男人已不在年轻。
此时,他正负手端立在漆木桌前,那桌上放了一幅边页已是微微泛黄的旧画,男人面色一片肃穆,只凤眸里,似乎是隐隐泛着散不尽的追思。
云姨娘端着碗甜酪袅袅娉娉的走到近前,她将酪递给了端亲王,柔声问道,“王爷这是又在思念苏姑娘了?”
端亲王从画中回过神,却并未答话。他只稍站着远一些,浅尝着酪。
云姨娘似是已习惯了这般,自她在人市被被王爷救起,近而走到了王府里圣宠不衰的妾室这一步,她都知道,她这么多年所仰仗的便是这位苏姑娘。
她不顾,更不怨,反而有丝丝窃幸自己眉眼间,与这位素未谋面的苏姑娘有着些许相似。
王爷爱她的眉眼,曾经更是讲过欢喜她的性子。
这些年她时常想,若不是王爷恰巧遍寻不得,来了人市,她定不会有如今这般体面富贵的生活。
故此,她更是感念。
感叹着王爷对那位苏姑娘的执着,作为女子,她占尽了这跟男人近乎于三十栽的宠爱,从明丽少女成了半老徐娘,有男人在,即便她出身庶民,却也从未受过丝毫委屈,她知这男人的好。
也因着这些好,这些年来,她闲时会想那画上的女子究竟是怎样的人?
竟让王爷念了三十栽。
她曾在王爷的只言片语中猜测苏姑娘也许只是出身市井的庶民,她更是不懂,为何她宁可放弃这般的泼天富贵,又遁身于市井中。
三十年音信全无,许是死了吧?可她又不能讲。
“云娘做酥酪的手艺愈发精进了。”宋毅饮尽碗中最后一匙酪,云姨娘笑了笑,忙抬手接过玉盏。
烛光氤氲,落在她愈显柔顺的脸上。
宋毅垂手为她拢起散落在耳畔的一缕碎发,云姨娘垂着长睫,腮畔晕开了一抹红。
他长指划过女人的轻颤的睫尖,女人轻呼一声。一头栽进了他宽厚的胸膛。
宋毅忽而发现,被娇养在府的时光里,这女子竟不知何时已被磨平了一身棱角,从一只不知天地宽厚的猫儿愈发温顺的像是只金雀了。
“王爷喜欢,妾身便常做给王爷用。”
事实上她也是这么做的,这酪王爷每月都会吃上几回,刚入府那几年,更是会带着她尝了许多大家做的,要她去学。
宋毅点点头,他似是想起什么,忽而拉起云姨娘的一截皓腕来到漆桌前,抬指轻轻点了点画上美人儿发髻间的素银簪。
云姨娘微眯起眼细细端详了一阵儿,静谧的面容上忽而变了表情,露出些许疑惑来。
她美眸微睁,望向宋毅,“这钗…”
宋毅颔首,“你也瞧出来了?”
怎能瞧不出?那钗虽是素银的值不了几个钱,可大渊朝多喜牡丹玉兰,以合欢为花样的确少见。
况且那簪子,她打眼瞧着面善,细细一想,便想起来了,可是在世子那位苏姨娘的发髻上看到过。
她去府那日便簪着这么一只素银合欢簪子。
云姨娘惊异道,“当年不是说苏姑娘下了江南?世子的这位苏姨娘妾听说,她是生在北地的。”
“况且这簪子,”
“样式即便是少见,却也不能说明什么。”
苏姨娘心下坠坠,王爷与苏姑娘的过往她所知道的,无非是他偶有提及的。
她不知他们有着什么样的过往,只单看王爷几十年来的执着,她心里纵然希望那苏姨娘与苏姑娘有着关系,好了却了王爷的执念。
可她也怕,王爷这执念一了,她这依仗着一点子相像的人往后又该如何自处。
宋毅未曾多言,云姨娘所讲也不无道理。可这么多年过去了,终是出现这么一丁点的线索,他只想见见那人,再问一句为什么。
烛火澄澈,摇曳间似是为画上的美人儿渡了层暖意。
宋毅伸出手轻抚着旧画,良久后,方才出声,“无论如何,明天你去看看她。”
云姨娘垂着头,忙缓声应是。
第 108 章 是她[2/2页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