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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九章 我未独行[2/2页]

赤心巡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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nbsp; 姜望在席上礼道:“长河万里水波平,皆有赖于龙君陛下,姜望当然是陛下的后辈晚生。只是……姜某所学乃杀人剑,舞起来确实不怎么好看,恐怕只能败兴,不能助兴。”
      堂堂长河龙君,也没有非要与哪个年轻人为难的意思,见姜望不同意,也便摆摆手:“那便——”
      但姜望又接道:“不过为今日之盛宴,姜望的确准备了一份礼物……待我取来,敬赠龙君!”
      御前的福允钦笑了笑:“还有什么礼物,是你有,而龙宫没有的么?”
      姜望并不像那种会急于证明自己的年轻人,只平静应道:“送到便知。”
      敖舒意一抬手,示意福允钦先别说话,饶有兴致地看着姜望:“此礼不曾随身?”
      姜望道:“来得匆忙,未曾准备妥当。”
      他略有些抱歉地笑了笑:“还在路上。应该快到了。”
      龙君微微一笑:“那你快去快回。宴上若无你,失色良多!”
      “我会尽快的。”姜望温声笑道:“因为我也等了很久。”
      遂按剑起身。
      “等会儿!”许象乾忽然从窃窃私语中回过神来,叫唤道:“什么礼物啊,我陪你去取。”
      他主要是满心好奇,想要找一个单独相处的时候,问一下姜望跟今天出现的这些女人的关系。
      想他神秀才子,英俊潇洒,文武双全,诗才绝世,都只得一个照师姐,还得随时接受考核。姜某人这个进青楼也只懂打坐的闷葫芦傻愣子……凭什么?
      究竟是哪里不对!
      姜望澹然一笑:“你还是陪照师姐吧,我去去就回。”
      许象乾还待说话,却被照无颜轻轻拽了一下袖子,曼声道:“如果……我也想你陪我呢?”
      话音未落尽,许象乾已经坐了下去。
      照师姐可从来没有对他这样过啊,此刻他的骨头都酥了:“嘶,我怎么突然腿脚有点不舒服?师姐你是懂医术的,快帮我看看……”
      已是全然不记得还有姜望这个人了!
      姜望笑着摇了摇头,在或明或暗的许多目光里,青衫一袭,独自走出了龙宫。
      把所有的喧嚣、璀璨、风光,都留在身后。
      只给一个独行的背影,任人遥望。
      ……
      ……
      “天穹高来,九万九哟~”
      “白云扯下~走绵羊哟~”
      “哥哥你的骏马,往哪里放~”
      “怎么跑到了~跑到了~跑到妹儿家的心尖上~”
      牧歌悠悠,飘荡在远方。
      一只纯白的牦牛,拉着一辆无遮无掩的车。
      车上坐着一个长袍裹身的人,戴着巨大的斗篷,当然也无法被看清真容。他手上拿着一卷经书,乃苍图神文所着,名为《神恩经》。
      他当然便是半道被打回来的苍瞑。
      作为现世神使,他长期以来代表苍图神的意志,行走于人间,被牧民们顶礼膜拜。
      每受一份信仰,就得一分杂念。
      他倾听祝祷,而无视怨恨。
      在过去几十年的修行里,他从来都是闭着眼睛。
      不如此,无法直视人心之恶。
      但这一次,他睁开了眼睛……也未能直视李一的剑。
      他这一次证就洞真,南下参与龙宫宴,为的可不是以初入洞真的实力,去做李一的垫脚石。他是带着振奋牧国声势的任务,是去彰显万教合流的伟大成果。他是带着几十年未睁开的眼睛,去释放他与生俱来的恐怖!
      但还是战败了。
      一人,一剑,一横。
      纯粹到能够斩断一切。
      也斩断了他赴宴的雄心。
      南下,南下。
      南下是草原人多少年的美梦,但在历史的长河里,每每都有这一横。如天堑,似银河……牧马过不得。
      南下,南下。
      南下的宏图从来没有真正成功过,从来都只实现在歌谣中。
      此刻他坐在牛车上,吹拂着旷野的风,以指腹摩挲经文,静静读他的经。天地孤旷,时光漫长。
      而在那苍茫无边的碧色里,渐渐走来了一个人。
      戴着一张厚重的青铜鬼面,压低了他的斗篷。
      不露真颜者,就这样相逢了另一个遮掩真容的人。
      苍瞑认得这个人。
      在厄耳德弥里屡屡创造记录,又赢得了云云公主芳心,更有“天下第一美男子”之名的赵汝成。
      他如何感知不到?
      很多人都觉得赵汝成才是观河台上最漂亮的那一个,夜儿称名“艳魁”,是因为艳魁只在女子间评选。
      夜儿固然是完美无瑕,但赵汝成的容颜,超脱了性别的意义,几同于美神的外征。
      在吹过旷野的风声里,是苍瞑先开的口。
      “这一次的龙宫宴只有我参与。”他这样说。
      “我知道。”戴着青铜鬼面的人说。
      苍瞑又道:“我也不参与了。我被李一击败,无颜再往。”
      戴着青铜鬼面的人,抬头看了他一眼,略有些惊讶,但还是道:“知道了。”
      苍瞑停下了指腹对神文的摩挲:“所以你要去哪里?”
      “去我应该去的地方。”戴着青铜鬼面的人说。
      “你如何定义……什么是你应该去的地方?”
      “我们都只能定义自己。”
      苍瞑感受到那种自我,因而问道:“非去不可?”
      “非去不可。”
      “跟云殿下说了么?”
      “应该是说了。”
      “应该?”
      “说了。”
      “云殿下同意了?”
      “我只能确定我已告知。”
      苍瞑轻叹一口气:“你说,我在这里遇到你,是不是神的意志?”
      “此地王权最高。”
      “那我换个词。”苍瞑从善如流:“你觉得算天意如此吗?”
      “别给寻常的事情寄托那么多无聊的意义。”戴着青铜鬼面的人留着寸发,话语也同样简单直接:“大家同样抄近路,偶然碰上了而已。”
      “你觉得……我应该拦你吗?”苍瞑忽然问。
      “你被李一击败,受伤了吗?”戴着青铜鬼面的人反问。
      苍瞑诚实地道:“伤得挺重。”
      戴着青铜鬼面的人说道——
      “那就最好不要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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