; 他低下头来,沉默了。
我又帮他戴好冠冕,意味深长与他道,“陛下往后有什么心里话不好与旁人说的,可以和我说,只要,陛下愿意信我。”
他抿紧了唇,有些焦急又不知所措的神色,只嗫嚅着唇角,“我,我,”
他一定懂我的意思,但是我也知道他也无法立马下定决心,而我自己也不好多作停留,免得引起霍沂和邓高的怀疑,便只是点到为止,未待他回答,我便打算离开了,临转身之时,我趁势将昨日捡到的紫玉珩悄悄落在他的袍子上。
他一见,慌忙藏在手心,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了。
“清姐姐!”他急忙拉住了我的衣袖,眼巴巴地央求我,“别,别。”
我便慢慢抽出手来,便道了一句,故意让众人都听到,“陛下别担心,倒是不会留疤的。”
下来时,便见霍沂满眼狐疑地盯着我,邓高倒是从容多了。
他们随意问了我两句疹子的状况,我如实答了,邓高一听是赢桑吃了松子,便脸色不太好看,眼睛无奈地瞟了一眼殿上的人,嘟囔着怪罪起来,“胡闹!”
霍沂却护着道,“陛下才刚弱冠,多少还有些孩子心性,偶尔馋嘴不足为奇。倒是邓大人,内宫事务都交予你来处理,陛下的吃穿住行都在你一个人身上,可你明知陛下爱吃松子,也知道陛下不能吃松子,为何宫里还留了呢?你不曾和宫人交待清楚,便是管教不严,是失职。你怎么好意思说陛下胡闹!”
“照这样下去,陛下的起居,怎么放心让你来照料?”
邓高怒指霍沂,却无可辩驳,只有一个字出来,“你!”
霍沂便不咸不淡地撇过头来,“好了,不要再磨你的嘴皮子了,仔细耽误了正事。”
继而进言道,“陛下,乔姑娘已回来咸阳,万事俱备只欠东风。请陛下早日定夺重启地宫之行。”
不管谈的是什么,明明俩人的目标是一致的,可只要一件事从一个人嘴里说出来,那么另一个人一定有不同的意见,且情绪激昂。
我默不作声,看邓高回道,“陛下,臣以为,地宫之行不宜操之过急,乔姑娘曾入过地宫,但时隔多年,恐怕需要一些时日重新回忆地宫形势,如此较为稳妥。”
说起这事,邓高又疾言道,“陛下,臣要参丞相一本!”
赢桑终于找到说话的间隙,青涩和气的声音传来,道,“丞相怎么了?”
邓高忿忿道,“昨日,陛下命臣带领禁卫军于城口迎接乔姑娘,却中途被丞相带人阻拦,生生将人截走!丞相竟敢私自调动护城军,公然违抗陛下指令,请陛下严惩!”
赢桑沉吟道,“寡人知道,爱卿昨日已说过了,寡人想听听丞相的解释。”
霍沂便道,“六年前,大公子一案牵连甚广,乔家也深涉其中,乔太傅因此而客死异乡。这段恩怨,臣相信不论是乔姑娘还是邓大人都不会忘记。臣只是担心,如若乔姑娘由邓大人接走,倘皆念起旧怨来,恐要横生枝节。事关重大,臣也是为了陛下着想,方才擅自做主,望陛下体谅臣谨慎之心。”
邓高便道,“霍沂!你不仅违抗圣令,还将我恶意揣测,求陛下治霍沂一个欺君罔上之罪!”
赢桑忙摆手,劝道,“爱卿莫生气,都是寡人虑得不周,让两位爱卿受累了。”
霍沂辩道,“陛下,臣和邓大人手足同僚,一同为陛下分忧。此事皆因臣行事谨小慎微,未能提前知会邓大人,臣深知有不妥之处,请陛下责罚。而邓大人一直劳碌奔走,尽心尽力,也望陛下嘉赏。”
邓高闻言,气得跳脚,指着霍沂骂道,“算了吧,别在这儿假惺惺,我还用不着你来替我请功!”
霍沂一直耐着脾气,又朝他作揖道,“邓大人又不对了,为陛下办事,当不分彼此。”
邓高无言以对,气得上前将霍沂一顿拉扯。
赢桑在上面急得从龙椅上站了起来,令陈叔叔赶紧将他们分开,急道,“两位爱卿如此为国尽心,寡人欣慰至极!是寡人的错,寡人给爱卿赔罪了。”
他又道,“你们看这样如何,明日便由寡人做东设宴,一为给两位爱卿赔罪,二是犒劳爱卿辛苦奔波,三为做个和事佬。寡人只希望两位爱卿看在寡人的面子上,不要互相指责了。你们都是寡人最倚重的人,实在不值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。”
邓高无奈,只得道,“臣不敢。”
霍沂也道,“臣不敢。”
邓高便又提起来,“那地宫之行,陛下以为臣的建议如何?”
赢桑朝我看过来,“寡人,寡人,还需和清姐姐商议。”他的嗓音依旧感到很青涩,没有任何震慑力,但是听起来,却很倔强。
他满脸的疹子,配上一双委屈巴巴,诚惶诚恐的眼睛,模样显得十分可怜。他似乎是这个殿里唯一的施令者,但其实,殿里的每个人,都能对他发号施令。
我不是要左右他。见了他之后,我才知道,八方密卷困住的不仅是我,还有坐在龙椅上的他,邓高和霍沂就是钳制他双手的两条锁链。
他需要一个帮手,从这场枷锁中解脱出来,他相信了我,选择了我。
他朝我投过来的目光,有着少年独有的清澈,无辜,也充满了期待,还有些按捺不住的,只有我能看懂的微微的激动。
邓高和霍沂一听这话,便也都看着我,我便缓缓道,“那便稍稍等几日吧,至少待陛下脸上的疹子都消退了。”
“我也得空,先把人接回来。”
第七十三章 八方密卷(七)[2/2页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