霜降下,无声无息。冷冽之夜,最伤心难过的,莫过于刚刚被霍氏扫地出门的陆深晴了。为了温暖深晴之心,秦氏宅院的小餐厅里,一锅咕嘟着热气的牛肉汤锅已摆在餐桌正中。
“爷爷不在了,而我还没有完全领悟他老人家的秘方。少奶奶,您只能将就吃。不过,爷爷在天上看着嘞,所以我一定一定会尽快学成出师的。”邱安揉了揉眼睛,抽噎着出了门,躲在廊上无声地抹泪。
咕嘟咕嘟,汤锅在欢歌。伴着朝霞般的醇香,演绎一出难以消散的情暖人间。
“爹。”忽而,陆深晴望着秦爷,执执唤了一声。
“好,晴儿。”秦爷笑了,春风一般的柔暖。“多吃点儿,吃饱了才有力气打球啊。”
“我怕,我会老得很快,很快……到那时,别说没力气打球了,更没勇气站在子冬身旁,做他的妻子。可是,虽然道理我都懂,却仍想一辈子都跟他在一起。爹啊,我是不是很傻?我常想,从小到大,您每年都给我最大份的压岁钱,大概也只是喜欢我大大咧咧、憨憨傻傻吧。”她又哭起来,边哭边吃着碗里的牛肉,鼻涕眼泪混淆在漂亮紧实的脸蛋儿上,搞得整张桌面的气氛既温馨又好笑。
“才不是那样呢。”秦爷笑出声来:“只是你特别会讨要压岁钱而已。”
“爹,她是怎么讨要的?”秦子冬望着义父,俊眼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色。
“爹!我都已这样伤心难过了,您就在我老公面前给我留点儿脸吧。”她急急起身,逃出了小小的餐厅。
“看来是真的怕了。”秦爷瞅了瞅心爱的义子,轻声道:“快去叫她回来吧,爹不说就是了。”
这一夜,很伤感,很美好,很凄凉,也很温暖。霍氏庄园那边,无法入眠的父子三人坐在霍爷的大书房里,聊一番心事。
“我这么做并不是信不过秦子冬,能被大哥如此看重的义子,人品自然经得起千锤百炼。”
“我还是觉得人心难测,所以,您这么做是对的。”不知为何,霍深川揉了揉左手无名指上的大钻戒,继续说:“再说,咱们贴了体面的嫁妆,也算是敬了秦爷。至于那俩疯子过得好与歹,也只能说,往后慢慢看吧。”
“唉!我只是心疼晴儿,估计她此时正哭天抹泪地怨咱们心狠吧。”
霍深川顷刻上了脾气,愤愤不平道:“爹,她不狠吗?她把咱们往死里虐啊!亏您还有工夫心疼她。”
“我累了。”深让淡淡地说着,便起身准备离开。
深川见状,也起身往外走,并抢白了弟弟一句:“你呢,遇到不爱听、不顺心的事儿,就只会拿这三个字堵别人的嘴与心。”
“好了,都去睡吧。爹也不想什么了。川儿有一句还是老成持重的——往后慢慢看吧。”
深川听到此处,方才得意起来:“爹,我的好,何止是这一句话呢?”随即昂首挺胸地出了门。
“让儿。”深让又被叫住了。
幽深的廊上,深川已不见了踪影,于是,深让关了门,复又坐到霍爷身侧:“爹,您说。”
“你和秋儿,到底有没有可能了?我可听说,现在可不止是洛丘辰了,连胥子亮也有意要娶她。”
深让抿了抿嘴唇,浓密的睫毛抖了几下。“我当然想娶她啊。可她的心意实在难猜,而我又怕一旦站出来,会输得太难看。”他终于敞开心扉,说了实话。
“那么爹寻个机会,帮你探探。你二姐也就这样了,爹如今只盼你能顺遂了姻缘。”
深让觉得伤感与自责涌上心头,不禁轻声问:“爹,我是不是很懦弱,很输不起?”
“怎么说呢?你就是太在乎自己的面子了。爱情面前,得放下面子,尽全力争取的。若成了更好,输了也不留遗憾。凡事尽量弱化别人的评说,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好。”
深让思考了一会儿,终是点了头:“好,我听您的。”
正午,天气不寻常地柔暖,毫无冬日的凛冽气势。不请自来的霍爷坐在铎鞘茶室里,缓缓地品着茶。“孩子们呢?”他闲扯了一句。
“大的上班,小的被管家领去动物园玩儿了。”
噗嗤一声,霍爷差点儿笑喷了茶。
铎爷歪着头笑道:“怎么,胥子亮不算是孩子吗?儿女再大,在父母眼里,总是孩子的。这虽是老调调了,然而,总觉得很有道理。”
“是有道理啊,但父母也因此总不肯轻易放手,而儿女呢,却拼命想逃。”霍爷起了伤感,无力地撂下小巧玲珑的杯子。
“长久。”铎爷轻唤一声,便促玲珑的茶倌退了出去。
“老哥,晴儿也就这样了。如今,您是又在替深让操心费神吧?然而咱们急有什么用?那秋儿是何等会吊人胃口,恐怕咱们耗不起呢。”
唉!探了半天,竟就是这么个结果。霍爷苦笑着摇了摇头,起身拱手道:“我也乏了,告辞。”
第160章:难以捉摸[1/2页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