耳的嗓音里,透着丝丝幽怨,顷刻点醒了阮秋。
她走进放香料的内室,遂发现角落里多了一件美轮美奂的苏绣屏风。借着柔黄的灯光,勉强可以看到从花团锦簇的细纱后面透射出来的朦胧物影,像是——“一架古筝?”阮秋喃喃自语。
苏姐听到了,先是一愣,随即默默走进来,从墙边的梨花木架上取下个鸡血木香盒,娴熟地触动某处机关,“啪”地开了盒子,捡出一根纤细如丝的深褐色沉香,放在饱满柔嫩的玉手里,走出了内室,阮秋也便跟了出来。
“叮!当!”两声脆响,Zippo纯铜打火机1941B的开盖声划破茶室的静谧,火苗顷刻跳跃而起,轻巧地点燃了香。她竟然也有同款的打火机!阮秋心跳得厉害,脸颊也愈加红润了。
“噗——”苏姐鼓起香腮,樱唇微启,吹熄了香上的明火。刹那间,从星般火头生出一线妖娆的烟带,若轻云出岫,如蝉翼莹薄,盈逸渺渺,扶摇翩翩,千般婉转,万般变幻。
“这样才好进入意境。”苏姐小心地将其竖起在年代久远的黄铜炉里,此时,偌大的茶室便已沉浸在幽绵暗香里了。
“这便是师父所言的‘燃香缕缕深入骨,流韵丝丝暗藏怀!”阮秋轻叹道,“总觉得姐姐,似乎与我师父颇有些渊源。”
苏姐不置可否,音色却越发郑重,“今日,此时,我受人之托,将沉香的美妙香韵说与你听,望深悟!相传,沉香是香树身上苦难的伤疤,大多色泽暗哑,且越是品优者其伤越是深重!所以,我们品嗅的,其实是那重生的香树魂魄所酿出的苦难心香。想想看,世间成者的功名,又何尝不是苦痛、寂寞结出的‘沉香?”
霎时,两位美人四目相对,默默无言,气氛悲凉而凝重。
“难道,姐姐愿意腾出这方天地,让我施展吗?”阮秋打破静寂,轻声探问。苏姐呆立了片刻,无奈地松开眉头,凄婉叹道,“轮不到我说话的。不过,奉茶仙子总是要超凡脱俗的,若是满身红尘,心机深重,则无法潜心于煮茶品茗的清雅中。我也始终没有入到境界里,所以离开这里并不冤枉,临别之际,再多说一句——别给你师父丢脸、更别让铎爷看走眼!”
至此,整室静默。无话可说的美人各自守着一方茶案,掌控着行云流水般的烹茶节奏。
不久,老江湖们纷至沓来,各自落了坐。汪玄墨品着茶,瞥了眼阮秋,冷冷道,“无论如何,茶室天地已经有人执掌,铎弟却偏要再塞进来一位,真是格外别扭!”
铎爷并不搭腔,只是自在地品茶。
霍青州虽也不痛快,却低声道,“我倒是无所谓,一切由大哥来定吧。”
“哎呀,二哥倒是会推脱。”邱烁泉眯着眼,目光游离在几位茶客之间,似权衡了一番,方开口道,“大哥才说过,睿茗斋之主是铎弟,那么,换就换呗,客随主便。”
“既然都亮明了态度,我也不想置身事外。”秦远憧的声音总是中庸而内敛,不似霍爷的酸软、邱爷的阴森、汪爷的凶狠、铎爷的狡黠,而是蕴着一种与生俱来、深藏不露的气质。
“秋儿来到此地,自然带着目的,多半是跟我们四兄弟有关联。毕竟枭顺走了,她不可能不疼,不生疑虑。罗丰也说睿茗斋不是小气地方,那么,就留下好了。”
“大哥!您倒是大方了,那苏姑娘怎么办?!”汪爷顷刻拍桌子瞪眼,“用红颜祸水替了稳稳当当的奉茶女,不怕出岔子吗?!”
“呵呵,怎么?凭您,还怕红颜祸水?”铎爷啜了口茶,剑眉微挑,极为撩.人,“这些年,在幽兰会所的花海里沾染得还少吗?!”汪爷周身的肥肉抖动了一下,败下阵来。
此时,大局已定,一串古筝妙音竟自香阁飞出,仿佛红莲初醒,犹带夜露,直抵昏暗的心房,顷刻惊醒了沉寂而悠远的情愫,迸射出万道光芒!
众人立时静默,平息稳坐,侧耳细听。
竟是,师父钟情的潮州筝曲——粉红莲!阮秋伫立于香阁外,凝望苏绣屏风后的朦胧倩影,不禁百感交集。
第46章:睿茗局[2/2页]